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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】時疫之癥 藥醫百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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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第四章】時疫之癥 藥醫百裏

秦雪跑到廚房,徐九正在置辦早飯,見她走入,招手道:“快來幫忙,這些臭小子都跑去看熱鬧,沒一個人幹活。”

“你去幫我打聽一下,四公子什麽時候到這裏。”秦雪接過他遞來的一盆青菜,舀了些水澆在上面。

“昨日聽說,今天中午就能到。”徐九將淘好的米灑入滾水中,隨口回道。

“中午。”秦雪心不在焉地洗著菜,自言自語道:“吉,應該已經在佳木許久了,以他的心思,早該動手,怎麽到現在都沒有動靜。中午來,應該還來得及。”

“說什麽呢,看你手裏的菜,你是洗菜,又不是洗衣服,看看都搓成什麽樣了。”徐九將秦雪一把拉起,往門外推,“沒一個能幹活兒的,去打幾桶水來,我自己弄。”

秦雪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,方才想得出神,忘記了手中的是青菜,還以為在浣洗衣服。徐九在做飯上向來認真,弄出這樣的事,他不高興也是應該。

秦雪挑著木桶剛剛走出廚房,望見幾個軍醫匆匆跑入一頂帳篷,門外守衛比平常多了幾個,偶爾切切私語。秦雪納悶,提著水桶準備去溪邊打水,身邊走過兩個小兵,其中一個感慨道:“聽說又發生了,每次都來得突然,不知這次又要鬧騰多久。”

秦雪疾步追上,攔下兩人道:“小哥說的可是瘟疫。”

小兵見她穿著白圍裙,知道是夥房的人,點頭道:“是啊,聽說是昨天染上的,就是你們那裏出的事兒。”

秦雪慢慢轉身,掂著木桶重新跑回廚房,此時,徐九已經跪在一位百夫長打扮的軍官面前,叩身回稟,“小的真的不清楚,昨天吃飯時還好好的,沒見他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。”

百夫長打量了四周環境,見還算幹凈整潔,沈聲道:“昨日都誰同他一道吃飯了。”

“只有大風和阿滿兩人與他同食。”徐九額頭溢出汗珠。

“來人。”百夫長對身後士兵吩咐道:“將夥房的人都召集起來,讓軍醫給瞧瞧。找到叫大風和阿滿的兩人,隔離起來。”

還未等秦雪反應過來,已經走來兩人捂著白帕伸手示意她跟隨身前的士兵一起走。秦雪氣惱,自己還未來得及道出防止瘟疫傳入的方法,它已經開始發生,只得咬著牙放下木桶,和幾個人被送到軍醫處。

早有兩人等在那裏,其中包括小石。見徐九走入,眾人面上的驚慌更加明顯,追問道:“徐師傅,這可怎麽是好,平日裏別的地方發生瘟疫,咱們夥房總是最安全的,如今,竟然先從我們這裏出來,我們會不會有事兒啊。”

小石不滿道:“若是因為瘟疫死了,還不如死在戰場,至少留個保家衛國的名聲。”

徐九示意眾人停話,臉上掛著的擔憂被他悄悄隱下,起聲道:“這事兒時有發生,軍中已經有了醫治的方法,往日遇到此事也沒鬧出什麽大的動靜,我想,這次應該也是,大夥兒不必擔心,安心等著吧。”

秦雪看向四周,營帳內煮著沸騰的藥水,想是消毒用的,屋內並無軍醫,可見情況不樂觀,他們定是無法脫身前來。那個感染疫癥之人的情況,應該同以往有所不同,這才絆住了軍醫們的腳,不得前來。

再看身邊之人,看起來似是無病,內裏興許已經中了毒,恐怕自己身上也隱藏著這種毒藥,只是每人的體質不同,顯出癥狀的早晚便不相同。若是,吉,已經下毒,那麽軍中每人都逃不過,因為最先從夥房發生之事,定是從夥房入手,而夥房所做的食物,又是分給軍中之人的。

秦雪慢慢走近木凳,緩緩坐下,想著近幾日發生之事,還有哪些不對勁兒。夥房的糧食大部分都是從京中帶來的,新鮮蔬菜也是從熟人手中購得,並無不合理的地方。吉,再厲害,要如何瞞過時時刻刻都守著鍋碗瓢盆看的徐九,將毒藥放入飯食中。

她突然想到今天早上發生之事,那個被砍去手臂的士兵,他興許就是傳染源,死後才能真正發揮作用,讓體內的病癥傳給接觸者,或是聞到他身上血氣的人,這種方式,百裏家的人用的得心應手。

想到這裏,秦雪猛地站起,耶律泉如今在此,吉,一定是聽他吩咐,才一反常態,做事慢了許多。怪不得這些遼軍行事之舉頗為熟悉,總是會被她發覺出端倪,原來皆是聽從耶律泉之命,而她,對耶律泉相當了解,才會知己知彼,察覺出不同。

可是,耶律泉知道她在軍中,就不怕她也染上疫癥,從而死去嗎?她這才想起昨天南古爾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巴,本以為他是怕自己會叫喊出聲才如此做,現在想來,南古爾的手掌一定塗抹了解藥,避免了她被疫癥傳染的可能。

“秦風。”徐九湊過來,“你沒事兒吧。”見她臉色慘白,眾人稍稍向後退了些步子,只有徐九一人走來。

秦雪淺淺一笑,“我沒事,就是想起今日被殺死的那個人,有些害怕。”

聽她這樣說,大家臉上的驚恐稍減,其中一人感嘆道:“每次同遼軍打仗,都會遇到諸多怪事,今年尤其多。”眾人讚同點頭。

秦雪穩了穩神思,“怪事多乃人為,大遼境內奇人異術頗多,我們也都知曉,那些人若是想弄些怪事,自然容易,我們也只能見招拆招了。”

“說得好。”一個男子的聲音從帳外傳來,一席亮銀鎧甲擡步走入。

“參見四公子。”眾人慌忙叩拜,秦雪盯著突然趕來的楊順,忘記了行禮,身邊徐九拉了拉她的衣角,她才緩過神,單膝跪地道:“參見四公子。”

“方才那番話是你說的?”楊順示意眾人起身。

“道聽途說,還望四公子不要見笑。”秦雪低頭道。

“你倒是謙虛,若旁人都能‘道聽途說’這些,也不會在此抱怨頗多了。”明白他所指,方才說話之人忙是低下頭。楊順淡淡一笑,對身後道:“進來看看。”

幾個軍醫走了進來,盯著眼前夥房的人,先觀了觀面色,又為每人仔細檢查了一番,並未發現有何不對之處。一個軍醫起身回道:“稟四公子,這些人並未現出癥狀,興許是還未發作,需要觀察幾日。”

楊順擡手止話,微微垂目道:“一定又是遼人弄出的‘怪事’。”他擡眼看了看正在盯著自己的秦雪,繼續道:“想是軍中之人都已遭了道兒,全軍爆發疫癥只是時間的問題,耽誤之急,是尋到解決疫癥的法子,才能從根本上解決。”

“四公子所言極是。”軍醫躬身一拜,輕聲嘆了口氣,“只是,此次病癥,與以往有些不同,我們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下手,還請四公子給我們些時間,好好研究研究。”

楊順點點頭,吩咐道:“務必在最短時間內找到解決的辦法。”

軍醫正要領命,秦雪突然向前一步,“我知道一個人可以幫忙。”

楊順看向她,“何人?”

“藥醫百裏鈺。”聽了這個名字,幾個軍醫猛地一證,面上顯出幾分猶豫,並未說話。

“百裏鈺?”楊順似是沒有聽說過,再看軍醫的表情,知道他們皆知此人是誰,起聲問道:“陸軍醫知曉這個‘百裏鈺’?”

陸軍醫拱手回道:“此人醫術奇絕,對瘟疫之癥最是得心應手。”

“那為何不早些提起此人?”楊順追問。

陸軍醫猶豫回,“此人雖然醫術超群,卻是個怪人。一年只醫治三個人,我們如此多人,他應是不會前來。”

“應是?”楊順看向陸軍醫,“還未去問便這樣否定,你們可真會省事兒啊。”

“不敢。”軍醫忙是躬身,不再起話。

楊順看向秦雪,意味不明道:“不知小兄弟走的是哪條道兒,聽說的還真多。”

秦雪努力擠出一個笑,算作回答。

楊順突然道:“你可知百裏鈺現在何處?”

秦雪看著徐九道:“昨日前來送菜的菜農似是提起,一個頗懂醫術之人救了佳木鎮的一個將死之人,我想,世間能做到如此的,應該只有百裏鈺,也就推測,他正在佳木。這事,徐九也知道。”

徐九忙是回:“小的確實聽說有此事,卻不知這人是誰,更不知百裏鈺是誰。”

楊順慢慢轉身,良久,看向秦雪:“你同我一起去佳木鎮。”

集市中,同穿白衣的兩人沿街打聽,終於尋到了被救的人家。一個小童打開院門,聽說是百裏鈺的朋友,忙是迎了進去。從主人那裏得知,百裏鈺已經離開,具體去處並不知曉。

秦雪曾經同百裏鈺在大遼照過面,他被請去為蕭皇後醫治體寒,途中遇到一位老者被毒蛇所傷,百裏鈺並非冷血之人,將那年的第三次機會給了老者。蕭皇後見他仁義,並未責罰,卻也未放百裏鈺離開,苦苦等待一年之久,終於得以痊愈。

“想什麽呢?”楊順牽著馬匹看向楞怔中的秦雪,惹她驚訝擡頭,這才發現,他們已經從方才的院中走出。

秦雪蹙眉道:“我在想這些日子聽到的事情,本該重病不起的耶律木能夠在短短時間內痊愈,且百裏鈺正在佳木,可見不是巧合,他應是治愈了耶律木的病後,路徑佳木才救了方才那戶人家的小姐。”

楊順臉上毫無表情,眼睛望向前方,“百裏鈺的醫術當真那樣了得?關於他你都知道些什麽?”他的語氣中既有懷疑,又有一分秦雪聽不懂的意味,似是期盼百裏鈺真如傳言中,可醫百病。

秦雪回看他一眼,見他面色冷清,將疑惑慢慢隱下。開始回憶自己從耶律泉那裏聽說的關於百裏鈺之事,換了種方式講給了楊順聽,“我家中的大伯是位行腳醫,知曉些百裏鈺的故事,小時候講給我聽過。說他本是藥館的大夫,救人無數,奈何那年村子裏遭了瘟疫,他卻被請去極遠的地方為人治病,待趕回家中,全家已經病發身亡。百裏鈺受了刺激,發誓再不救人。卻在某日遇到了一個女子,同妻子頗為相像,女子病重,百裏鈺猶豫間,女子已經無救,臨死前說了一句,‘你既有這救人的本事,卻不使用,那便是殺人了’。百裏鈺將女子屍身在面前點燃,覺得是自己的錯,才會讓她離世,為了償還對女子的愧疚,便立下了一年中只救三人的規矩。”

楊順點點頭,沒再說話,秦雪繼續道:“若耶律木真的由百裏鈺醫治,加上方才我們拜訪的女子,那便是兩人。如若百裏鈺在他二人之前已經救過一個,那今年他定不會再出手了。”

楊順停下步子,毫無情緒道:“那個百裏鈺沒救回的女子說得對,他若真有本事救人,又不救的話,那便比殺人還要可惡,這種人,何須留在世上。”

秦雪淺笑看他,“你這樣偏激的想法實在不對,百裏鈺救下的三人,或許別人沒本事做到,不然,他們家人也不用千辛萬苦去尋他了,可見,他還是蠻有功勞的,只是那規矩太惱人,若是能讓他改一改就好了。”

“聽你說起此人的過往,便知他已入魔障,恐怕神志也不清楚,要他更改規矩,定是比登天還難。”楊順搖頭道。

“若你有本事找到他,我便有本事讓他改了規矩。”

楊順驚愕看她,微蹙眉梢,眼中探出幾分打量,“小兄弟真有這個本事?”

“我的本事也是建立在你的本事之上,必須先找到他才行。”

楊順輕挑嘴角,“放心,我一定將他的去處打聽清楚,屆時,就看你的本事了。”

兩人又回了軍營,被楊勳喚入營帳內,道了今日尋百裏鈺之事,楊勳記得眼前的秦雪,看向她道:“疫癥從夥房出來的,你就先別回去了,我這裏還有地方,先在這兒住幾天,待疫癥解決了再回吧。”

“三哥,她體內不知有沒有。”楊順還未道完,被楊勳擡手制止,“你沒聽陸軍醫說嗎,我們每個人都有可能已經被傳染,發作是早晚的事兒,現在預防,已經無用。”

“可是三哥的身子。”楊順擔憂地看了看他。

楊勳淺笑,“我這營帳常常有人幫忙收拾,反而不容易得病。”

楊順覺得有理,點點頭不再爭辯,看向秦雪叮囑道:“平日裏小心些,不能讓軍師著涼了。”

秦雪無奈蹙眉,奈何現在身份,只得點頭應下。

入夜,月光潑灑窗外,楊勳帳內的燈火通明,他伏案桌上,盯著邊境地圖,靜靜思考。秦雪在廚房又做錯了事情,被徐九趕了回來,擡步入帳時躡手躡腳,小心翼翼,卻發現楊勳根本不受打擾,依然盯著地圖出神。

秦雪將一盞熱茶輕輕放在案幾上,轉身時,聽到楊勳的一聲低語,“多謝。”秦雪並未轉身,挑挑眉走向床邊,一瞬倒在上面,舒服地伸了個懶腰,倒頭就睡。良久,總感覺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看,她猛地坐起,正撞見楊勳的目光,那抹神思她有些看不明白。

見她看了回來,楊勳收回眼神,嘴角淺淺一笑,“你可知,我這一生只有一個願望,卻極難實現。”

秦雪不知他為何突然說這些,坐在床邊不語。

楊勳並未在意,依然自言自語道:“我一直想睡一場安穩覺,像你方才那樣,倒頭便能睡著,還能笑著入夢。”

秦雪這才明白,原來他盯著自己看,是種羨慕之舉,而這個極為普通、旁人都可做到之事,竟會是他的一個夢,那麽,他入睡時會是怎樣?秦雪不禁好奇起來,依然未說話,盯著眼前身形消瘦的男子,想他一定病得很重,以至於覺都睡不安穩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請大家踴躍評論,多多益善哈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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